（2013）成刑初字第54号

公诉机关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。

被告人尹XX。

指定辩护人张支陵，四川益正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以成检刑一诉字（2012）第504号起诉书，指控被告人尹XX犯故意杀人罪一案，于2012年12月26日向本院提起公诉。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，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。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指派代理检察员王永贵出庭支持公诉，被告人尹XX及指定辩护人张支陵到庭参加诉讼。现已审理终结。

 

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指控:2003年11月10日15时许，被告人尹XX应邀在彭州市濛阳镇（原竹瓦镇）戊寅村柳龙斌家喝酒。酒后，被告人尹XX与一同喝酒的被害人柳龙富因打麻将一事发生争执，继而相互扭打，双方被周围群众劝开后，被告人尹XX又用随身携带的尖刀连刺柳龙富数刀，致柳龙富当场死亡。后经法医鉴定，心脏破裂引起的大失血、失血性休克和循环衰竭是导致柳龙富死亡的直接原因。2012年8月30日凌晨，民警在彭州市濛阳镇戊寅村一十字路口设卡盘查时，将形迹可疑的被告人尹XX带至濛阳派出所进一步核查过程中，其承认自己是尹XX，是为了投案自首回彭州市，并供述其杀害柳龙富的事实。

 

为支持上述指控的犯罪事实，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当庭宣读、出示了勘验笔录、鉴定结论、证人证言以及被告人供述等证据。据此，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认为，被告人尹XX与被害人柳龙富发生争执后，持刀捅刺被害人胸腹部等处并致人死亡，其行为已触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三十二条  之规定，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被告人尹XX在有期徒刑刑罚执行完毕后，五年内再犯应当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之罪，系累犯；其潜逃期间向公安机关投案，系自首，应适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六十五条  、第六十七条  之规定处罚。提请本院依法判处。

 

被告人尹XX对起诉指控事实不持异议，但辩称其行为应构成故意伤害罪。其辩护人提出以下辩护意见:1、被告人尹XX主观无杀人故意，其行为应构成故意伤害罪；2、被害人柳龙富在打斗中率先动刀，其行为具有一定过错；3、本案起因系邻里纠纷，尹XX有自首情节，请求对其从轻处罚。

 

经审理查明，2003年11月10日中午，被告人尹XX受邀在彭州市濛阳镇（原竹瓦镇）戊寅村柳龙斌家中参加宴请。与同来参加宴请的同村村民被害人柳龙富均有饮酒。当日15时许，尹XX与柳龙富在酒后因打麻将一事而言语不和，双方发生争执，继而不顾周围群众劝阻发生打斗。打斗中，柳龙富从柳龙斌家中厨房拿出菜刀划伤尹XX左耳等处，后菜刀被周围群众抢下，尹XX则用携带的尖刀与柳龙富抓扯扭打，致柳龙富受伤。双方被周围群众劝开后，尹XX又持尖刀冲向趴在桌上休息的柳龙富，在将阻挡他的群众踢倒、吓退后，刺中柳龙富胸部一刀，致柳龙富当场死亡。经鉴定，柳龙富系左胸部刺创致心脏破裂，引起大失血，失血性休克和循环衰竭是导致其死亡的直接原因。案发后，被告人尹XX逃离现场，后潜逃外地。2012年8月，尹XX经人规劝，决意投案自首。同月30日凌晨，尹XX返回彭州市经过濛阳镇戊寅村一设卡盘查点时，因形迹可疑被警察欲带至派出所作进一步核查，途中，尹XX承认了自己真实姓名，并供述了杀害柳龙富的事实。

 

上述事实，有以下证据予以证实:

 

1.接受刑事案件登记表、立案决定书。证实2003年11月10日16时许，“110”接报警称:在竹瓦镇戊寅村柳龙斌家中，尹XX因与柳龙富发生纠纷，持刀杀死柳龙富。公安机关遂予立案侦查。

 

2.到案经过。证实2012年8月30日凌晨零时许，彭州市公安局蒙阳派出所民警在濛阳镇戊寅村村道上设卡盘查时，见一轿车形迹可疑，遂对车上的两名男子进行盘查。其中一男子自称“罗世松”，但未能出示有效身份证件，无法查明真实身份。与民警一起执勤的巡逻队员告诉民警，该男子相貌与涉嫌命案的尹XX相似，民警遂将带该男子前往派出所核实身份。当到派出所门口时，该男子称自己是尹XX，此次回来是来投案自首，并供认了持刀致死柳龙富的事实。

 

3.现场勘查笔录及照片及照片。证实现场位于彭州市竹瓦镇戊寅村1组柳龙斌家。院坝内发现一男死者仰卧，头部覆盖白纸和布单，死者面部、双手掌上和毛衣上粘附血迹。上身所在的地面上可见同样粘附大量血迹同时伴擦划痕迹。院坝内可见一根断了腿足的长木凳，凳子的两根腿足上均粘附血迹。

 

4.尸检报告及照片。证实死者柳龙富左额部见一挫伤；颈部左侧可见一横行裂口；左胸壁乳头下1.5cm，距前正中线6cm处可见一斜形裂口，探查进入胸腔；左腰部可见二处裂口，未进入腹腔；左肘外侧可见一竖条形裂口；左肘后上可见一斜形裂口；左前臂上份近肘关节处可见一裂口；右手虎口处可见一裂口；左大腿中份内侧可见一斜形裂口等。分析认为柳龙富左胸部刺创致心脏破裂，引起大失血，失血性休克和循环衰竭是导致柳龙富死亡的直接原因，致伤物为单刃锐器。

 

5.户籍资料、前科材料。证实被告人、被害人的身份情况以及被告人的前科情况。

 

6.证人柳龙斌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2003年11月10日中午，其堂兄柳龙富和同村的尹XX都来参加其父亲的生日宴请，席间，尹XX、柳龙富等人都有喝酒。下午3点过，尹XX、柳龙富等人准备打麻将，在商量彩头金额时，尹XX与柳龙富发生了口角，尹XX伸手在柳龙富脸上摸了一下，有点挑衅的感觉。柳龙富不服气，起身双手推了一下尹XX，两人就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。在场的亲友就上前去劝，将两人拉开。两人仍互不服气，抓起地上的板凳朝对方身上甩。当时柳龙富女友文菊明从身后将柳龙富抱住，但柳龙富酒喝多了，挣脱文菊明朝尹XX冲过去，结果被尹XX甩翻在地。柳龙富起身后，在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，用菜刀指着尹XX，还说“你再弄，我就要弄你了”。周围人上前抢下柳龙富手上菜刀后，柳龙富和尹XX两人不听劝阻，又打在了一起。其见制止不住双方，就走出院坝大门打“110”报警，此时，其看见刚才进行劝阻的柳龙明手上有血，捂着额头朝外走。其打完电话转身回去，看见柳龙富侧身仰躺在地上，地上有血迹，而尹XX则持刀站在距离柳龙富倒地处约5米远的地方，尹XX还说“各医各”。当时尹XX用的刀是单刃，刃宽约1厘米、刀尖长约4、5厘米。随后，当发现柳龙富可能死亡时，尹XX拿着刀就朝院子外跑，并且威胁阻止他逃跑的柳龙久让开。最后，“120”救护车赶来确认柳龙富已经死亡。柳龙斌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7.证人文菊明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案发当时，其是柳龙富的女友，其在现场看见尹XX因商量打麻将与柳龙富发生口角，尹XX边说边用手拍打柳龙富脸部，引发两人相互推打。随后，周围的人上前动手劝阻，先是抢下双方的板凳，后又抢下柳龙富手中的菜刀，但两人仍是扭打在一起。柳龙斌等人出门报警时，其看见尹XX在两人的扭打中右手持有一把刀，柳龙富左手抓住尹XX持刀的右手，用拳打尹XX，尹XX也用另一只手打柳龙富，柳龙富的右手手腕有受伤流血。随后，尹XX和柳龙富两人都打累了，柳龙富就坐在板凳上趴着桌子休息，尹XX也转身出院子。尹XX刚出院门，见有人报警，又转身回来，边走边说“你们还要报警嗦”。尹XX将阻挡他的尹XX女友踢倒在地，又持刀威胁其让开，随即走到正趴在桌上休息的柳龙富右边，用左手把柳龙富头部卡在左前臂处，朝他身体方向拖柳龙富头部，右手持刀朝柳龙富心口处捅刺。柳龙富被刺后就仰面倒在了地上。尹XX见状转身往外走，并说“各医各”。文菊明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8.证人彭忠彬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案发当日中午，其老表柳龙富和尹XX在喝酒的过程中，好像就因为打麻将的事情争执了一下，但是马上被劝住了，又继续喝酒。在尹XX与柳龙富发生打斗后，当他们将尹XX拉到院子门口，尹XX见有人报警，又转身朝院子里走，并将上前劝阻的尹XX女友踢倒在地，又用刀威胁文菊明让开。接着，尹XX走到柳龙富身体右边，用左手伸到柳龙富颈部下往上提，把柳龙富身体朝他身体方向拖。当柳龙富身体转来侧对尹XX时，尹XX右手持刀朝柳龙富心口捅刺。柳龙富被刺后就仰面倒在了地上。彭忠彬另证实尹XX和柳龙富关系一般，就是邻居关系。彭忠彬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9.证人柳龙明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案发当时，其在上前动手劝阻尹XX和柳龙富的打斗时，额头被尹XX右手拿的刀碰伤流血。之后，其将尹XX、柳龙富两人拉开，尹XX就出了院门，其也就出门去包扎伤口。柳龙明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10.证人宁交贵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尹XX与柳龙富平时说话爱相互打“顶张”，没有大的矛盾。宁交贵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11.证人王安香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案发当日中午，柳龙富和尹XX在喝酒的过程中，其看见柳龙富用手在尹XX身上拍了一下，两人就发生了争执，但柳龙斌等人马上就把两人劝住。在尹XX和柳龙富发生打斗后，尹XX都已被拉到了院子门口，又冲进院内和柳龙富打在一起，没过多久，就看见柳龙富仰面倒在了地上。王安香另证实尹XX和柳龙富平时关系还可以，两人经常一起耍。王安香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12.证人柳龙久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案发当日，其听说弟弟柳龙富被尹XX杀死后，立即赶去。其到后看见柳龙富侧身躺在院内，尹XX右手拿一把小刀。其上前要求尹XX不准离开，尹XX就用刀威胁其让开，并随即往院外跑了。柳龙久辨认出尹XX和柳龙富。

 

13.证人彭林琼证言。证实在柳龙明将尹XX与柳龙富劝开，并将尹XX拉到院子门口后，柳龙富就坐在一张桌子边，低头趴在桌子上休息。尹XX骂柳龙富还在装相，就朝柳龙富冲过去，并将上前劝阻的女友踢倒在地，又用刀威胁文菊明让开。接着，尹XX走到柳龙富身体右边，用左手把柳龙富头部夹在左前臂处，用右手虎口朝柳龙富胸口处击打。柳龙富被打后就侧身仰躺倒在地上。彭林琼另证实尹XX和柳龙富没有矛盾，平时关系还可以。

 

14.证人宁旺松证言。证实尹XX与柳龙富发生打斗时，两人都不听劝，柳龙富在拿菜刀指向尹XX的时候，菜刀在尹XX的耳朵上划了一个口子。在其走的时候，其看见柳龙明等人已经把尹XX拉到了院子门口。

 

15.证人柳小龙证言。证实死者系其父亲柳龙富。

 

16.证人樊加秀证言。证实其儿子尹XX在案发后一直未与父母联系。

 

17.证人仵如振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2010年，其在四川攀枝花坐了几次尹XX营运的摩托车，与尹XX成了普通朋友。2012年9月上旬前，尹XX到云南省丽江市来玩，一天晚上闲聊时，尹XX向其称“我以前杀过人，是我们本村的，因为喝酒争执起来把他杀了，我良心很内疚，时间过去将近10年了”。其当时叫尹XX去自首，尹XX说没钱回去，其就给了尹XX300元钱和一套衣服。第二天，尹XX向其告别，就直接搭车回家自首去了。仵如振辨认出尹XX。

 

18.证人罗才福证言及辨认笔录。证实2012年8月29日晚9点过，一男子在成都昭觉寺坐其“野的”到彭州。到彭州后，该男子称身上钱不够，让其送到戊寅村12组的家中，好让家人给车费，但该男子却一直找不到路。大约快到12点时候，经过警察设卡检查的一个路口时，该男子因无法说清家庭成员情况，被警察带往派出所。罗才福辨认出尹XX就是该男子。

 

19.被告人尹XX供述、辨认笔录。其供称2003年11月的一天中午，其受邀到竹瓦乡戊寅村（现濛阳镇戊寅村）柳龙斌家参加宴请，与柳龙富等人喝酒。在喝酒时，柳龙富说自己混的更好，还对其轻敲了头、揪了脸，其为此比较生气并与柳龙富发生过争执。后来，在商量打麻将时，柳龙富挖苦其没钱，其也动手在柳龙富脸上摸了两下。随后，两人互不服气，不顾周围群众的拉扯、劝阻，发生了打斗。柳龙富在先用的尖刀被人抢下后，又从厨房拿出菜刀砍伤了其头部，其也用携带的一把藏刀向柳龙富捅刺，但并不清楚刺的具体部位和是否刺中。打斗中，柳龙富突然后退几步倒地，其见柳龙富死亡立即逃离了现场，并在途中将藏刀丢弃。潜逃期间，其在攀枝花认识了一个朋友“五哥”，2012年8月，其到云南省丽江市找“五哥”联系工作时，说自己犯有罪行，“五哥”劝其投案自首，还给了300元路费。于是，其在8月29日坐车返回彭州准备投案自首。由于，其打算先看下父母后再投案，因此在警察设卡盘查时报了假名，后来其见要进派出所核实身份，知道不可能达到看了父母再投案的想法，就说了真实姓名和所犯罪行。尹XX辨认出被害人柳龙富。

 

上述证据来源合法，经庭审质证，与本案有事实关联，并能够排除证据间的矛盾形成证据锁链，应予采信。审理期间，被告人尹XX亲属自愿赔付被害人柳龙富之子柳小龙经济损失，现该款已交至本院指定帐户。

 

本院认为，被告人尹XX在与被害人柳龙富打斗中，持刀捅刺致人死亡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，应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。本案系尹XX与柳龙富酒后因琐事争执引发，双方不听劝阻相互打斗，并动辄持刀，其行为均欠冷静、妥当，对纠纷的激化均有一定责任。被告人尹XX系累犯，应从重处罚；其在潜逃期间经人规劝，确已准备投案，途中因形迹可疑而被公安机关挡获，应视为自动投案，其归案后能供述杀害柳龙富的主要犯罪事实，属自首，可从轻处罚；其亲属能代其向被害人近亲属赔偿一定经济损失，可视为尹XX有一定认罪悔罪表现，可对其量刑予以酌情考虑。四川省成都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尹XX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成立，应予支持。被告人尹XX及辩护人所提其应构成故意伤害罪的辩解和辩护意见，本院认为，在双方打斗业已被群众劝开后，尹XX又将劝阻的群众踢倒、吓退，持刀上前捅刺柳龙富胸部一刀致心脏破裂，其行为符合刑法对故意杀人罪构成要件的规定，应以故意杀人罪论处，该辩解和辩护意见不能成立，不予支持。辩护人所提被害人柳龙富具有一定过错的辩护意见，本院认为，虽然被害人柳龙富的行为对纠纷的激化有一定责任，但尹XX在双方停手后，已有时间、条件平息双方纠纷的情况下，再次持刀捅刺致柳龙富死亡，本案损害后果的产生系尹XX执意酿成，不能认定被害人柳龙富具有过错，该辩护意见不予支持。辩护人所提被告人尹XX有自首情节等辩护意见，与审理查明事实相符，本院将结合被告人尹XX犯罪行为的情节、后果以及其认罪态度等予以综合考虑。据此，为惩罚犯罪，保护公民人身权利不受侵犯，维护社会治安秩序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三十二条  、第五十七条  第一款  、第六十五条  第一款  、第六十七条  第一款  之规定，判决如下:

 

被告人尹XX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
 
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，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。书面上诉的，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，副本二份。

 

审判长黄文

代理审判员王晓川

人民陪审员代运贵

二○一三年三月二十七日

书记员郑雯